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善意的谎言小说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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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下午两点多钟,一位脸色苍白、双眼浮肿的姑娘,迈着沉重的步子,医院。她挂了号,来到内科室,坐下后对医生说:“我近来神经衰弱,晚上常失眠,请给我开些安眠药吧。”

医生看看她的脸色,翻翻她的眼皮,确认她患有失眠症,就提起笔“簌簌簌”地在处方上写了十几个字,说:“去取药吧。千万记住,每晚临睡前服两片,不能多吃。”

姑娘接过处方问:“开了几片?”

医生说:“6片。”

姑娘央求道:“医生,多开一点吧。我离这儿远,来回几十里路,翻山越岭,医院不容易。再说,我是教师,每天有课,晚上睡不好觉,白天就上不好课,会误人子弟的呀!”

尽管姑娘理由摆了一大串,但医生还是摇摇头:“医院有制度,安眠药只能开三天的量,谁多开,出了事故谁负责。”

姑娘暗暗地叹了口气,无可奈何地退出来,从药房取了6片安眠药。她思讨一会儿,又挂了一次号,从另一位医生那儿,又开了6片安眠药。几天后,她用同样的办法,先后从两个医生那儿得到12片安眠药。两次取了24片安眠药,足够了。

这是星期六上午最后一节课,临下课时,她声音有些异样地说:“同学们,这可能是我给大家上的最后一节课了,希望同学们今后努力学习,不要辜负祖国和父母亲对你们的期望。”

这个班有些同学年龄比较大,听老师这么一说,以为老师要调走,都七嘴八舌地说:“吕老师,你为什么调走?我们舍不得呀!”

“吕老师,你教得好,我们愿意让你教。”

“你关心我们,像我们的大姐姐…”

面对学生的真挚感情,吕老师眼晴一下湿润了,她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:“同学们,我不是调走,我会永远留在这里。其实,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们。再见了,同学们,下课!”

学生们欢欣雀跃离校,其他老师也纷纷回家,喧闹了六天的学校安静下来。她来到厨房,打开锅盖,一股乳白色的气体顿时弥漫了整个厨房,原来锅里蒸着一只黄澄澄、油光光的小母鸡。她端出鸡,打开精装的红葡萄酒,一人自斟自饮起来。

一口红葡萄酒入嘴,呛得她咳嗽不止,满脸通红。看得出,她平时滴酒不沾。只见她咬紧牙关,一连干了三杯。三杯酒下肚,她只觉得天旋地转。她竭力克制,抓起鸡腿,拼命地往嘴里塞。

酒醉饭饱,她晕晕乎乎,东跌西晃,一步一步进了卧室。她坐了一会儿,慢慢地穿好放在床头上的新衣新裤,又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起来。镜子里映出一张红扑扑的俏丽脸蛋,映出姑娘弯弯的柳眉、明若夜星的双眸和小巧精美的樱桃嘴。她梳得很慢,边梳泪水边顺着丰满的香腮滚滚而落。

这个吕老师要干啥?她为什么边梳妆边落泪?原来她准备香服安眠药自尽,在这弥留人世之际,她饱食一餐,是为了死后不做饿鬼;她精心打扮,·是为了在阴曹不当丑怪。

咦?吕老师碰到什么伤心事,遭到什么坍天祸。非要将自己妙龄青春交给死神呢?

吕老师叫吕云秀,今年23岁,是个有品貌、有理想、既热情又倔强的好姑娘。从师范毕业时,学校打算将她留校,她父母则希望她回县城,在身边有个照应。

但她三番五次要求到最偏僻、最落后的穷山沟当老师。她从小生活在山沟里的外婆家,对山沟有一种特殊的感情。学校为她惋惜,父母亲坚决反对,但她的要求还是实现了。于是,她来到这个既闭塞、又穷苦的冲头村小学教书,传播文化知识。

冲头村四面环山,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与外界沟通。山上古木参天,粗藤缠绕,云雾腾腾。全村有百十户人家,四百余口人。冲头村小学就坐落在村子的最西面,全校80多个学生,5个老师,平日里购米买油要跑到20里外的乡里,就连买日常用品也要翻座大山,到五里外的一家代销店购买。所以有的老师说:“加两级工资,我也不去冲头村小学教书。”而她却一待4年,从未后悔过。她喜欢这翠绿的大山、清甜的溪水、淳朴的山民和鸟鸣花香的环境。

村里有个小伙子叫唐春鸣,省商业技校毕业,才貌双全,在乡供销社当主任。唐春鸣的母亲唐大妈见云秀长相俊美、性格活泼,就喜欢上了。在唐大妈穿针引线下,吕云秀和唐春鸣一个有情,一个有意,二人就议上了。

唐大妈的两个女儿都出嫁了,身边只有这个宝贝儿子,她早就想抱孙孙了,于是一个劲地催他们结婚。他们俩欣然同意。,定下农历十一月初八举行婚礼。然而,就在婚期将要来临之时,一场意外的灾祸落在吕云秀头上。

这天是星期六,吕云秀一人在学校批改作业。晚上9点多钟,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。她回过头来,顿时吓得毛骨悚然,一个蒙面人手持匕首向她逼来。她来不及叫喊,蒙面人一手捂住她的嘴巴,一手掐住她喉咙,不一会儿,她昏了过去。唐大妈正巧这晚有事找云秀。她来到学校推开门,连叫几声,不见回音,划亮火柴,倏地象触电似地往后退,只见吕云秀赤身裸体躺在床上。

云秀被人侮辱的事,很快传遍全村,整个村子沸腾起来了,有义愤填膺大骂流氓的,有去乡政府报案,要求早日抓获流氓犯的,但也有一些大嫂老婶不去痛恨流氓,却把污水泼到云秀头上:“哎哟哟,看她平常打扮得花枝招展,妖里妖气,还不是为了勾引男人?”

“是呀,她对什么人都笑眯眯,笑是情钩子,哪个男人不牵心动肠?”

“母鸡不蹲身,公鸡不上前,伤风败俗,丢人现眼。”

“唐大妈一生精明,这次却瞎了眼,找个破货,辱没祖宗呀…”

这些议论,或顺风,或逆风吹进唐大妈的耳里,唐大妈也痛心绞肚。从心里讲,她确实喜欢这个未来的儿媳;但从感情上讲,她又实在不愿意一个破身的姑娘做儿媳。怎么办?怎么办呢?正当她拿不定主意时,拥进七八个大嫂老婶来,你一言,我一语,炒豆子般地嚷开了:“唐大姐,你千万别娶这个儿媳,败坏门风呀!”

“休了她吧,让她滚出村,把晦气带走。”

“大嫂子,一颗老鼠屎,搅坏一锅粥,村里的小媳妇都学她,像什么话?”

“你舍不得她,就认她做干女儿吧,到时嫁出去,村里就太平了。”

有个大嗓门的大嫂说:“你要娶这个儿媳,我从此再不踏你这个门槛。”

“我也不会来…”

刚才,唐大妈还举棋不定,经这几个人一说,现在却吃了铁心丸:众怒难犯,村风难抗,只有认云秀做女儿了。

一天夜里,唐大妈来到学校,坐在云秀床边劝慰、开导。云秀自遭流氓污辱以来,眼泪哭干了,眼皮哭肿了,喉咙哭哑了。特别是看到原来对她热情异常的大嫂老婶却像躲瘟神般地躲着她,眼里透出冷漠、鄙视的神色,背后还不时嘀嘀咕咕地传来“臭草惟”、“破罐子”的骂声时,她更是肝肠寸断、悲痛欲绝。所以,一见唐大妈,她不由得放开沙哑的喉咙哭起来。

唐大妈在一旁陪着流泪,云秀奔涌的泪水把她的心泡软了,她几次想开口,始终张不开哦。直到“喔喔喔”的鸡啼声在村里此起彼伏,唐大妈才狠狠心肠,哽咽地说:“云秀,你别太伤心,把身子哭坏了。你知道,我就这么一个儿子,我、我…你虽然做不了我的儿媳,但我愿认你做干女儿,我会像疼我俩女儿一样疼你…”

“做你的女儿?”云秀惊得双目圆睁,几乎要哽过气,连唐大娘即使离开也不知道。

正巧这半个月,唐春鸣到省城出差不在家。云秀盼呀盼,盼着唐春鸣回来。她了解春鸣,春鸣是个有同情心、有正义感、有新时代精神的青年,他对她曾发过海誓山盟:永远相爱,白头偕老,不管遇上什么事,都不变心。他一定能够辨明是非,正确对待这件事,婚姻是自己的事,任何人也干涉不了,如果冲头村真容不下,二人还可以远走高飞。

然而,云秀想得太天真浪漫了。春鸣从省城回来,当天夜里就走进她的房间。她像迷途的小羊羔陡然见到了羊妈妈,扑在他怀里痛哭。他一句话也没说,只是泥塑木雕般地望着墙壁发吴。等她哭够了,他才轻轻地把她推开,说:“云秀,对你的不幸,我深表同情:对你的遭遇,我万分蒲心。天下好男儿多得很,我,我…只怨月下老人没将我们的红线牵牢呀!云秀,以后你就做我的妹妹吧…”

这句话如一声炸雷响在她的头顶,震得她金星乱冒、肝胆俱裂。她只想起他的“海誓山盟”,却没想到他是个出名的“孝子”,唐大妈只用一把眼泪,一把鼻涕,就使他俯首帖耳地屈服了。

云秀眯缝着眼晴盯视着唐春鸣,唐春鸣在云秀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下,恐慌地低下头。云秀指着他的鼻梁,火山爆发似地咆哮着:“你这个白脸狼!”春鸣狼狈地退了出来。

她的精神支柱倒了:父母得罪了,人们躲避她,恋人又反目,这世上哪有她的立足之地?她萌生了死的念头,只有死,才能解脱自己精神上的痛苦,控诉流氓的罪行,谴责“白脸狼”得无情。

上吊,死后的模样太可怕;投水,何必做个“淹死鬼”;自刎。损坏自己的容貌;只有吞安眠药,才像睡着一样…

这时,她梳妆完毕,把写给父母的遗书放在桌上,头插山茶花,抹干脸颊上的泪痕,倒好一杯温开水,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子,将安眠药一粒粒倒在手上,她将要把24粒安眠药全部吞进嘴里时,传来一阵“哒哒哒”的脚步声,接着一个童稚的声音在喊:“吕老师,你的信。”

云秀猛地放下药,暗暗思付:信?谁的信?是爸爸妈妈写的?不可能!自她来到这个穷山沟,倔强的爸爸声言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,除非她调回县城。妈妈为了女儿能回城,给她找了个对象一副县长的儿子,可云秀一点也不喜欢这个花花公子,断然回绝,这下,连温顺的妈妈也生气了。她现在想起来,才知道自己选择这个穷山沟、是个终身的错误,她对不起生有她的爸爸妈妈。所以她在留给父母的遗书中,一再请求父母宽恕。

一打开门,送信的孩子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她一封信。她接过一看,是地区工商局来的。她纳闷不解:地区工商局并没有她的亲朋好友,怎么会有人给她来信?

她拆开信封,打开信纸,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半身彩照:一个长相英俊、身穿西装的小伙子正笑吟吟地望着她。她更是疑虑重重:这是谁?他为什么给我写信和寄照片?她放下照片,认真地看起信来:

吕云秀同志:

前几天我到你们乡里出差,惊闻你的遭遇,我既表示同情,更表示愤慨,愤慨你们村里一些人将罪孽推到你身上,愤慨你的男友残忍地将你抛弃。我本来打算到你们学校,当面安慰你几句,但你正在上课,我隔着窗户偷偷望你一眼,就这么一望,我楞住了:你是那么美丽端庄,冰清玉洁,象白莲花般楚楚动人,我的心被你强烈地牵动了。我有些怕见你,于是悄悄地离开。回来之后,你美丽的容貌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,抹也抹不掉,这大概就是“一见钟情”吧。我再也忍不住,向你写了这封求爱信。我认为,你的童贞是被人粗暴地玷污了,这与那些出卖肉体和灵魂的女人有着本质的区别,你仍然是清白无跟的,应该享受人类最宝贵的东西一爱情。我们可先通信,相互了解,沟通心灵。有融洽的感情,我们结合;没有缘份,也不必氛在一起。寄上最近照片一张,请收下。盼你回信!

地区工商局倪开来

这封来信,顿时吹散了云秀心中悲伤痛苦的阴霾,一股活下去的勇气在胸中油然升起,她反复品味信中的一字一句,觉得这个倪开来的感情是真挚的,先不管他的人品怎样,就凭他不嫌弃一个失身的姑娘、敢于伸出爱抚之手的精神就令人感动,催人泪下。她决心见见这位好心肠的倪开来,当面锣、对面鼓地和他进行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,以试他是真心还是假意。她飞快地给他写了一封邀请信,请他来冲头学校做客。

信发出去后,她掰着指头,盼望倪开来的到来。过了大约10天,学校的高爱珠老师拿着几封信走进她的房间:“小吕,来信啦,来信啦!”

她以为是倪开来的信,惊喜地问:“啊,他这么快就来信了。”

高爱珠不解地问:“他是谁?你盼谁来信?”

云秀问:“难道不是地区工商局来的?”。

不是,是四川、湖南、江苏来的。”

“四川、湖南、江苏?”

“给你的求爱信。”

“给我的求爱信?”云秀更是如坠云里雾中。

高爱珠今年30岁,是冲头学校的负责人,与云秀亲如姐妹。她搂着云秀的肩膀说:“小吕,请你原谅,在没征得你的同意下,我在《妇女报》上登了这份《征婚启事》,你先看看。”

征婚启事

我友肖某,女,23岁,中专毕业,容貌俊美,品行端正,待人热情,事业性强。她主动放弃城市生活,来穷山沟教书,并与当地一位青年建立恋爱关系且择定结婚日期。不幸的是,肖某遭到流氓凌辱,村里某些人不但不同情肖某,反而将罪过扣加在她头上;更令人气愤的是她的男友居然反目离去。肖某痛苦万分,欲寻30岁以下、忠厚诚实的男友为伴,中意者请联系,并请附近照一张。

这真是一则奇特的征婚启事。

云秀看完征婚启事,高爱珠接着说:“我倒要看看,像你这样的姑娘有没有人爱,用事实来反击世俗偏见和封建道德观念。你看,一下子就来了3封。”

这3封信,都是未婚背年来的,附有照片。他们在信中表白心迹,语言诚悬,感情真挚,其中湖南的那一位是服装个体户,银行存款超过10万元。他在信里说,只要云秀同意,他立即乘轿车来接她。

看完信,云秀的泪水滚滚而下,她感到,太阳是温暖的,生活是美好的,人还是善良的多。从此,她脸上又挂上了笑容,脸颊又泛起了红润,对村里飞来的各种议论和白眼,一概置之不理,嗤之以鼻。

又过了几天,一位相貌英俊、风度潇洒的小伙子走进了冲头小学,敲开了云秀的房门:“吕云秀老师,你好!”

云秀问:“你是”“我是倪开来。”云秀脸上飞起两朵红云,激动得心跳耳热、手足无措,许久,才把倪开来让进房间。

晚上,他们谈得很晚。倪开来知识渊博,见多识广,对文学、哲学、人生、伦理道德,无不如数家珍般地侃侃而谈。她睁着美丽的双眸痴情地望着他,听得入了迷。

一天夜里,村委会突然召开全村大会。村长叫唐大源,是个高大粗壮、走起路来地皮发颤的中年汉子。待村民们来齐后,他往会场中间一站,扯起打雷般的声音:“今天开个特别会议,是关于吕老师被辱的事。”霎时,会场鸦雀无声,村民们面面相觑:吕老师被辱的事也开专门会议呀,是不是流氓被抓获了?

唐大源似乎看出了大家的心情,说:“污辱吕老师的流氓已被公安局缉拿。他是外省一个通缉的流氓犯。那天他在乡里遇见吕老师,见吕老师美如仙女,便尾随其后,来到学校,夜晚9点多钟,将吕老师侮辱了。吕老师被辱后,我们村里有些人将责任和罪过推到吕老师身上,还把她贬得一钱不值,指责她是破罐子、臭草鞋等等。好,我先念一则登在《妇女报》上的《征婚启事》。”

念完后,大源说:“《征婚启事》中的肖某就是吕云秀老师。征婚启事登出后,有没有小伙子向她求婚呢?有!”

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:“这是四川川来的。”

会场一下骚动起来:“还会有人向吕老师求亲?真不可思议。”

“白送给我也不要。”大源敲敲桌子,用压倒一切的声音念起信来:

“肖某姑娘,看了你的征婚启事,我不但表示同情,更表示极大愤恨。愤恨那些把罪孽推到你身上的人,愤恨你那个畜性不如的所谓男友。我知道你现在处境不好过,悲痛欲绝。只要你愿意,我立即来接你。我今年刚满26岁,承包一家有名工人的食品加工厂。每年得承包费5万元,五年来,存款15万,还有私人小轿车。这当然不是我们爱情的基础,爱情的基础应该是理解、信任、关心和体贴,我需要的是一位贤内助,帮助我发展事业。从你放弃城市生活到穷山沟播种文化知识和敢登‘被辱’之事,我就知道你是个极诚实而又有事业心的姑娘,你这样的姑娘难得啊。肖某姑娘,我期待着你的回信,我张开双臂欢迎你。四川光华食品厂江欣力。”

像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,掀起了轩然大波,村民们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,有人惊叹,有人羡慕:“想不到吕老师因祸得福,找到这么一个钱老板。”

“这叫有福不用忙,无福亡断肠,吕老师就是有富贵相。”

有人怀疑,有人摇头:“一个破身的姑娘也有人要?怕是假的吧?”

“骗骗三岁孩子还差不多…”

这些议论无疑都传进了大源的耳朵,大源扬起一张彩照说:“这是江欣力同志的照片。”

大家的目光似手电筒聚在那张四寸的彩照上:“哟,好英俊呀!”

“挺神气、挺机灵的。”

“比戏里的小旦还好看。”

“吕老师好福气哟。”村民们互相传递照片,评头论足,发出一阵衡声。

大源又从放在桌上的拉链包里捧出一东西,朝大家一举:“这些都是向吕老师求婚的信件!”大家一看,瞪目结舌,会场静得能听见掉下针声响。大源说:“共封,都附有照片,有谁不相信的,可以亲眼看看,但别弄丢了。”

封信、张照片在这些山民的手里传来递去,有人评论照片:“这个后生也长得很俊。”

“你看他笑得多甜。”

“你看这个,一副忠厚诚实相。”有的在低声念信:“你那个男友应该受到道德法庭的审判”

“…如果他在我面前,我非宰了他不可”

“你们某些村民象恶狼般的残忍。”

突然,“啪”的一声响,把村民们吓得颤了一下,大家拾起头一看,只见大源横眉怒眼、脸色铁青:“你们知道吗?由于我们冲头村某些人把污水泼在吕老师身上,由于唐春鸣的变心,吕老师伤心如焚,医院拿安眠药,准备吞服而死”山民们大惊失声:“啊!吕老师要寻死?”

“哎哟,造孽哟……”

大源挥挥手说:“如果吕老师真的死了,是谁逼的?是我们村这些嚼舌根的人逼的,是唐春鸣逼的,他们就是凶手,就是杀人犯!”

大源说着说着,声音变得有些哽咽:“现在是什么时代了,我们有些人还这么封建、落后。我问你们,我娘是怎么死的?”这个铁塔般的汉子提起自己的娘,突然泪如雨下,再也控制不住地扑在桌上,嚎陶大哭起来。

一提起大源娘,那些上了年岁的人都记得:大源娘是村里最俊的媳妇,大源五岁时,大源爹不幸得病而死,大源娘为了抚养唐家这根烛苗,立誓不嫁。村里有个光棍汉,对大源娘垂涎三尺,经常动手动脚,无理纠缠,终于有一次乘大源娘上山砍柴,将大源娘强奸了。

大源娘被奸后,村里人把她视为祸水、灾星,背地议论她,见面避她。她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生活的逼迫,跳下了悬崖。等人们赶到悬崖下,

只见大源娘披头散发,浑身青紫,躺在鲜血染红的岩石上,睁着一双惊恐怨恨的大眼怒视着瓦蓝的苍穹,怒视着前来看望的人们。看到这一惨景,人们无不潸然泪下。现在回想起来,心还是额抖的。

“大源,别哭了,是我不对。”

“我这张嘴巴真该打!”

“我不该说

吕老师的坏话。”那些议论、指责过吕老师的几个老婆婆们一个个比赛般地承认错误。

大源抹了一把泪说:“吕老师放弃城市舒适的生活,来到咱们这个穷山沟里教书,把全部心血花费在我们孩子身上,象关心小弟弟、小妹妹那样关心他们、爱护他们,哪个孩子不夸吕老师好,如果我们把吕老师逼死了,我们的孩子也不会饶过我们。就是这么一位好老师,可惜,她教完这个学期就要走了。”

“吕老师要走了?”

“呃,吕老师今天怎么没有来?”

“大源,你劝劝吕老师别走呀!”

“我们全村男女老少去请吕老师留下来。”“我们的孩子离不开她呀!”那些长嘴短舌的大嫂老婶们,这时才想起吕老师平时对自己孩子的好处,一个个后悔不迭。

“哇!我的秀儿,是我害了你!”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从一个角落里爆发而出,人们一听,就知道是唐大妈,唐大妈眼泪鼻涕流了一脸,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走去。

唐大妈后悔呀,后悔自己一念之差,让这么一个好媳妇飞了。云秀和春鸣正式确立关系后,云秀前一句“娘”,后一句“妈”,叫得津甜津甜还未过门就喂猪、砍柴、洗衣,家务事样样抢着干。唐大妈前半年摔伤,卧床不起,云秀倒屎倒尿,从未皱过一次眉,变过一次脸,比亲生女儿还尽心,谁不夸唐大妈前世做了善事,今天来享福。想不到云秀被人强奸,她却昧着良心…人家大城市里的钱老板和小伙都不嫌破了身的姑娘,我这个土老太婆却嫌…

唐大娘在家留了一阵泪,打开箱子,取出一双金耳环,来到学校,敲开云秀的门。云秀见唐大妈这么晚还来,又见她脸上泪痕斑斑,大吃一惊,忙把大妈扶在椅子上坐下,“你怎么啦?”

唐大妈怔征地望着云秀:“秀儿,我不好,我没福气,得不到你这么个好儿媳。我送你一件东西,是我出嫁时从娘家带过来的,本来我想你过了门再给你,现在,你,你把它带走吧!”

说完,双手把金耳环送到云秀手里。云秀问:“你碰到什么事了?”

唐大妈把刚才开会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。

云秀哭了。她爱这里的山民,爱这里的孩子,爱这位唐大妈,“大妈,我不怪你,也不怪春鸣,是旧的世俗和偏见割断了我和春鸣的缘分。今后,我无论嫁到哪里,我每年都会回来看你。”听了云秀的这句话,唐大妈哭得更伤心。

自那夜村民大会后,像有一股春风吹进这闭塞、穷困的山村,吹进这些山民们的心田中,落后、腐朽的世俗观念像炊烟在这股春风扫荡下飘散,那些在背后指指戳戳、议论过云秀的大嫂老婶们深感愧疚,她们见到云秀时总要主动地打上一声招呼,有话无话地攀谈几句。为了补救自己的过失,你拿几个鸡蛋,她带几件山货去求云秀收下。云秀不收,她们惶惶不安:“吕老师,你不收,就是不原谅我。”

“吕老师,千错万错是我错,如果你不收,我男人会扇我的嘴巴!”

“是呀,你不收,我那捣蛋鬼会三天不吃饭,叫,叫什么绝食。”云秀左右为难,最后含着泪收下了这些淳朴憨厚山民们的心意。

这一天,倪开来又来了。面对众多的求爱者,云秀还是选择了倪开来。她向高爱珠倾吐了自己的想法,高爱珠表示热烈支持,衷心祝福。这样高爱珠又在《妇女报》上登出了“我友肖某已觅佳偶,请不要再来信了,谢谢各位求爱者”的启事,要不,吕老师不知道还要受到多少求爱信?为了答谢这些求爱者,云秀一一都认真地回了信。

瓜熟蒂落。这一天,云秀正想向倪开来提出调动工作和结婚的事,这时,大源“咚咚咚”地踏进了门槛,倪开来来过几次村里,他们相互认识。大源说:“小倪,你好口福呀,我正要请吕老师和高老师吃饭,你却来了,走,一齐走吧!”倪开来也不推却,微微一笑,作了一个既神秘又古怪的动作。

云秀、开来、爱珠一齐来到大源家,大源倒水、让烟忙乎了一阵子又出去了,大源妻子立即上菜。一会儿,大源又回来了,后面领者两个人。你道是谁?一个是唐大娘,一个是唐春鸣。云秀一见春鸣,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,她把脸一扭,面向墙壁,一言不发。云秀挺纳闷:今天唐村长搞什么名堂,为什么把我和他请到一块来。自春鸣和云秀一刀两断后,云秀再也不想见到他,一见到他,她就一肚子愤怒。有两次,春鸣到学校见到云秀,云秀都“呸”地朝地下吐了一口痰转身而走。

哼!这个负心贼,今天还有脸面和我一起吃饭?他不觉得耻辱我还感到恶心。

想到这里,云秀“腾”地站起,拉着倪开来往门外就走。大源慌忙堵住他们的去路:“呃呃呃,别走,别走,戏还没拉开帷幕呢!”

云秀眨巴着眼晴:“戏?”

“对,二幕精彩的戏!众人就座后,大源给每人斟满一杯葡萄酒,站起来说:“在戏开幕之前,先把这杯酒干了。这杯酒是无论如何要干的。”说完,自己率先把酒干了,其他人纷纷效仿,也把酒干了。云秀把酒干了后,面色桃红,显得更加漂亮妩媚。

吃了一通菜,大源说:“这次我们村风的好转,一些老脑筋、旧观念的改变,全靠高老师那则《征婚启事》呀!”

大家一致点头称是。大源又说:“吕老师能坚强地活下来,是小倪冲破封建道德观念,伸出友爱之手挽救的。”

大家又点头称是。大源突然话锋一转:“春鸣侄子,你爱云秀么?”

春鸣嘴里只迸出一个字:“爱!”

云秀诧异不解:唐村长明明知道我有对象,为什么还提出这个荒唐问题?难道唐村长背后做通了倪开来的工作,要倪开来把自己的爱情让出来?不可能,爱情能像商品一样的转让么?她再看看倪开来,只见他不动神色地坐着,这、这难道是真的么?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

大源问唐大妈:“大嫂,你喜欢云秀这个儿媳么?”唐大妈说:“兄弟,你别拿我老婆子开心了,我没这份福气呀!”

大源问开来:“小倪,现在春鸣仍爱云秀,我大嫂又很想这个儿媳,你看怎么办?”

开来抿嘴一笑:“好办得很,云秀和春鸣本来就是美满的一对嘛。”

云秀脸色大变,张口结舌地说:“开来,你变心了?”

开来摇摇头:“我并没变心,在我写给你第一封信之前,我就有了对象。”

他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双人彩照给云秀。云秀只用眼角瞄了一眼,就丢在桌上:“你,你为什么要欺骗我,捉弄我,你这个骗子。早知道你是个骗子,我还不如死了的好。”说完,泪水涟涟。

开来诚恳地说:“云秀,你听我说,我确实没欺骗你…”

大源打断开来的话说:“云秀,还是让我来揭开这个迷吧!”

原来,云秀被辱的第八天,春鸣从省城回来,听到这个消息,犹如被人推进冰窖,浑身发冷。他放下行李,正要去看云秀,被唐大妈一把拉住,将村里的议论、指责一股脑儿地告诉他,并要他立即和她断绝恋爱关系。还说如果要了她,说不定云秀也会像大源母亲那样被逼得跳崖,春鸣要再娶媳妇就难了。春鸣不同意,唐大妈就边哭边威胁说:“只要你娶她进屋,我就去死。这个家有她无我,有我无她。”

春鸣知道妈有心脏病,怕她又哭又气,心脏病复发,所以佯装答应。但唐大妈仍不放心,硬逼儿子去学校,当着她的面和云秀说清楚。迫于无奈,母子俩来到学校,春鸣进了云秀的房间,唐大妈躲在门外,从门缝向里张望,监视他俩的一举一动。

自春鸣和云秀“断”了后,春鸣总想找机会解释一下,但云秀一见他就扭身而走。他想写信说明原委,又怕她不相信,说不定连信也不会看就会撕得粉碎,更何况母亲的思想不通,如何能结合?他知道云秀是个烈性姑娘,如果一时想不开,说不定会葬送这个好姑娘。他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,突然,他想起了自己的好同学倪开来,于是专程去地区找他来商讨办法。这样,在云秀生死关头,倪开来给她写了封信,把她从死神手里夺了过来。

再说高老师对村里无端指责、议论云秀,再加上春鸣变心的事,气得肺都快要炸了。她不相信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没人爱,但怎样才能把云秀从痛苦绝望中解脱出来?她苦思冥想,终于想起了《征婚启事》这一步棋。要不要将被辱的事写上去?如果不写,来相亲的人知道这事,岂不骂娘拂手而去,这样,反而更会增加云秀的痛苦,把云秀推向深谷?还是写上去好,“姜太公钓鱼,愿者上钩”嘛。

当春鸣知道高老师登了《征婚启事》,急得浑身冒汗,如果云秀被外地小伙子娶走,岂不糟糕?所以,他找高老师,将心事全盘托出,高老师才如梦初醒,恍然大悟。

高老师将此事告诉大源,大源认为这是教育全村山民和唐大妈的好机会,于是,他特地召开了这次全村大会…

“这一切都是真的?”云秀听完后,仍然有些不相信。大源拍着胸脯说:“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保证,这确实是真的。”

“春鸣,是我错怪了你。”云秀诚恳地说。唐大妈拉着云秀的手说:

“云秀,你没错,是妈老糊涂了,妈向你认错。你肯原谅我么?”

“妈!”云秀扑在唐大妈的怀里,婆媳俩抱头痛哭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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