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源:天涯·莲蓬*话,作者:红酥手贱bbs.tianya.cn/m/post_author-16--1.shtml
#1.崖城绝恋(温馨提示:饭前饭后十二小时内勿看)
很久以前,嗯,其实也不是特别久,刚够风把一具新鲜的尸体舔成白骨、白骨又化为齑粉那么久之前吧,有个姑娘,名叫刘月微——姑娘当然漂亮,要是不漂亮,谁会隔了这么久还念念不忘呢?不过那时候,人们好古,说话更含蓄。那时的登徒子们给姑娘分级,是按地方大小分的,倾国倾城,这是第一等。倾街倾坊,这是第二等。还有倾堂屋、倾灶间的,这就是第三等了。再余下的,就没了品级,要是说非得倾点儿什么,那只有倾颗高粱,倾粒小米儿了。
总之这个刘月微,人们都说她是“倾城之貌,倾国之态”,也就是说,不但长得漂亮,气质更是出众。这姑娘长大的地方,叫做崖城,顾名思义,是一座建在悬崖上的孤城。这崖城是当时的西域名城,是个叫张小恒的天才设计出来的——我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跟我同名,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个半夜会分不清正反面、有些别的时候也分不清前脸和后脑勺的女朋友,为什么也叫刘月微一样,不过,这不重要——咱们继续说这个古人张小恒。
张小恒,字恒月——不要问我为什么名和字重了,都说过了那是西域,又有欧罗巴人,又有蒙高丽亚人,还有胡人,说话估计都是胡椒味儿,汉语言有没有一统天下都是问题,有个表字就凑合着叫吧——这个恒月被当时的人们称为恒大人,不敢称呼的那个月字,主要是怕冲犯了公主的名讳。这公主,就是前面说过的刘月微,她是这座城里面最引人瞩目的人物,时人称其为白尾公主。根据当时人们取名的尿性,这个白尾我觉得极有可能是“白微”的谬传,当然也有可能是在暗示什么。
崖城的居民是十年前才搬迁过来的。这些居民中,大半是老弱妇孺。连年战火中,壮年男子们用自己的死换来了这些人的生。其实从进化论的角度讨论这个问题会很残忍,这一点张小恒也考虑到了,所以,他把崖城设计成了一座隐藏起来的城市。
其一,崖城建在两条曾经的大河冲刷出的一片沙洲之上——说是沙洲也不太合适,因为它足有千丈之高。恒大人又下令凿出了三面悬崖,只有一面陡坡可以出入,易守难攻。
其二,远眺只见一片戈壁荒滩,根本看不到城市。只有爬上悬崖,才能看到下潜入地下七八米深的、四方四正的大城。这是一个悬崖之上穴居的城,是居民们一抔又一抔把土层掏空才建造出来的。这种被称为减地留墙的法子,据说是恒大人在梦里受到神仙指引才创造出来的。
其三,崖城被恒大人精心设计为四环,最中间的一环是王城,里面住着王和他的公主刘月微。二环是僧侣的居所,当时的僧侣很有些巫蛊的意思,很多敌兵见到他们就会放下武器虔诚地磕上三个响头。当然,在他们磕头的时候,很有可能头就告别颈子滚到很远的地方去了,因为那些僧侣其实是士兵假扮的,宽大的僧袍下都藏着武器。这道固若金汤的僧侣防线,只为了保卫王城里面的那些人。
三环住的是一些能工巧匠,当然,他们是因为被算作老弱妇孺才被免除了兵役的。这些人里面有很多有意思的人,有能指挥*蛇跳舞的音乐家,有能画出落笔就从画上走下来的美人的大画家,有能举起自重十倍物体的大力士,有能造出谁也解不开的机关的老木匠,还有能打造出绝世兵器的名铁匠。当然,这些人现在都被王勒令:你们都出来发光发热一下吧,毕竟现在很多人都在对我们虎视眈眈!于是他们卯足了劲儿就把三环弄成了一片雷区,有时候,自己人走路都得慎之又慎,一不小心就会中了机关。
四环呢,住的就是前面说过的那些老弱妇孺了。不过,也不要小看这些人的战斗力。连年混战也带来了人类学的利好,混战后的胜利者,自然要在被征服的地方播撒下自己的血脉,这虽然造成了很多不幸也造就了很多贞节牌坊,可它客观上使得基因得到了优化,毕竟胜利者更为聪明和强壮。很不幸崖城之前总打败仗,所以这些被称为老弱妇孺的人,其实是一些很强壮的妇女儿童和老人,据说他们的体脂率基本都不超过20%,又有着欧罗巴人的强壮骨骼。
崖城的居民还有着一种原始的肌肉崇拜,这在当时的美术作品中得到了体现。在王城的城墙上,精心绘制了倡导全民健身的宣传画。第一副是一个麒麟臂少年掰腕子获胜的场面,第二幅是少年长成青年当了王的侍卫长被授衔的场景,第三幅是青年长出了一副大胡子正在举行婚礼的情景。这第三幅不知道是不是画师偷懒,他的新媳妇跟他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大胡子,当然,她还穿着裙子。我看着那女人强壮的肱二头肌和八块标准的腹肌——那时的时尚是穿着露腰的小肚兜和长裙子——一时间陷入了对于白尾公主样貌的遐想中。那个时代的美女,总不会超越时代的审美太多。
崖城是一座手工业者的城市,各种奇技淫巧支撑了整个城市的经济。每年,都有几个驼队定期来拜访,他们从中亚乃至欧罗巴跋山涉水远道而来,运来粮食和原料,运走成吨的工艺品。这都是恒大人不辞劳苦远赴中亚谈来的单子,他把整座城市变成了一个大手工作坊。有手艺的当师傅,老弱妇孺打下手,多劳多得,在千年之前就已经发展出了社~会~主~义的雏形。据说被运走的,有上紧发条就能自己跟在驼队后面走回西域的玩偶,有一扬手就飘到天上跟着驼队回去的丝巾,有竖起来滚一下就能一直跟着驼队滚回去的锅碗瓢盆,总之每一样东西都像认家的狗一样令人高兴。这也许就是最早的“包邮”吧,不得不说比现在先进多了,据我所知现在*还不包邮呢!如果说世界上谁能造出永动机来,肯定非崖城人民莫属。这种订单贸易的雏形,引起了经济学家的兴趣,他们研究后宣布,恒大人肯定是穿越回去的,因为他的理念太超前了,让人跟不上他的节奏。
崖城还有一种特产,就是人中*,简称大粪。此地缺水,大街小巷都是旱厕。人们出恭后,小便在几分钟内就会蒸发,而大便则会风干成为粉末。当然,这粉末是什么颜色的,就要看吃的是什么了。这种粉末是没有味道的,因为此地实在太过干燥,吲哚类的物质都直接升华了。粉末由*府统一采收,装进礼品袋子打包好,然后卖给前来以物易物的驼队。恒大人给这种粉末起名叫做崖城神奇粉,他可能不知道这名字造成了怎样的误导。拿到这粉末的中亚人以为这是一种新型的*~品,就把它装进了水~烟壶。而欧罗巴人则认为,这是一种美容产品,贵妇小姐们都拿它来敷面膜。还有人在无意中发现,用它做引子来发毛豆腐,简直百发百中,所发的毛豆腐风味独特,回味无穷。起初,恒大人只是想把它当肥料卖,没想到卖出了白~面~儿的价格,这也是意外之喜了!
整个崖城没有植被,这是伪装的需要,也因为此地实在是干旱少雨。人们要喝水,需要排队去王城四角的四头瑞兽那里等着,至于是什么瑞兽,不外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流。兽嘴里每天不定时地会流出甘冽的泉水。不过这泉水,据一个不怕死的史官记载,其实有点儿咸。这泉水经过了后世的考证,有了三种谁也不服谁的说法儿,自然形成了三个流派,流派间骂战不休,竟渐渐发展出一门“泉学”。
第一个流派被称为“拜泪派”,顾名思义,他们认为这泉水是白尾公主的眼泪幻化出来的。他们说,崖城建好的时候,白尾公主其实才五岁,是个快快乐乐的小姑娘。虽然在之前的战乱中失去了母亲,可是父亲为了让她还能感受到母爱,已经迎娶了十八位继母。这刘月微从住到这崖城起,就肩负着整座城水源供给的繁重工作。传说中刘月微每天要流十二滴眼泪,一只瑞兽承受三滴。不要小看这一滴,史官说,一滴进了通往瑞兽谷道的竹筒,就会从兽口中流出三万龠,这个三万龠经过我的考证,就是升——如此魔幻现实主义的流派,真不知道是怎样一本正经地著书立说的!
快乐的刘月微怎么让自己每天流泪呢?她有个好帮手,叫*牙——相信你也能猜到这东西是什么物种了。总之,这位*牙不是那么名副其实,因为它的*牙被拔掉了。它本来是三环一位音乐家的宠物,被公主征用后,就变成了一位尽职尽责的撕咬员。
除了*牙,还有个侍女也是这个工作小组的成员。她负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位三环居民制作的沙漏,那沙漏每三小时漏光一次。这工作她做了有十年了,真有些越来越不堪重负了。这主要是因为夜里她也需要翻动沙漏,导致了睡眠不足,进而导致了每天醒来的时间实在不太固定,并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了越来越晚的趋势。
其实这个沙漏本来是全自动的,毕竟它是崖城手最巧的木匠的得意之作。但这侍女有次不小心把它碰倒在地,再捡起来就不会在漏完一面儿之后马上自动翻转过来了。侍女害怕被吊死,一直没声张。这可害苦了全城的居民,因为本城的司时官,就是按照这沙漏给出的时间,敲响他的报时大锣的。可想而知,崖城的时间混乱到了何种程度。后来,崖城的居民就跟城外的人产生了生殖隔离,因为他们大脑中的某个部位产生了定向进化,以弥补时间紊乱带来的生物钟紊乱。
反正这侍女只要一醒来,不及梳妆,就会急匆匆跑到公主那里去。公主一见她,不管正在吃饭化妆还是出大小恭,都会暗暗皱一下眉头,然后就跑去敲*牙家的门——其实就是养它那个罐子。等*牙醒了,公主就把自己宛如削葱的手指伸进去让*牙咬一口。至于没了牙的*牙是不是每次都戴上假牙才能完成这项工作,就无从考证了。
每当此时,那侍女就会赶紧拿过一个白玉瓶儿,接住公主因为剧痛而飚出的眼泪——公主每次只流一滴眼泪,左右眼分工合作,从来不抢活儿,也不偷懒。侍女接住眼泪,就跑到那个被叫做圣水台的地方去,把眼泪倒进并排固定住的四个竹筒中的一个里面。她一般都是看心情决定倒进哪个竹筒,当然那木匠之前的设计也不是这样的,那竹筒的盖子本来也是全自动的,倒过的一天之内不会再打开——不消说,竹筒也让这侍女弄坏了。所以,崖城的居民们经常狂奔在四只瑞兽之间,因为哪只瑞兽会吐水、什么时候吐水完全是随机的。
这又渐渐衍生出一种娱乐活动——当然那时的娱乐活动不外乎老三样。*自然不必说了,天黑得早,灯油太贵,娱乐活动实在有限,所以时人一般十三四岁就结婚了。*呢,完全不可考了,据说崖城居民钟爱的是一种进口的类似土荆芥的植物,富含挥发性油,不必炮制,只要闻一闻就能嗨一整天。当然,这种植物后来被强制绝种了,毕竟一群人在大街上嗨到表演滚地翻实在有碍观瞻。至于*呢,就是“*兽头”,具体就是*哪个兽头什么时候会吐水。这项活动被称为崖城的六合彩,我认为它的公平性甚至超过了今天的六合彩,因为王城里的人不知道时间不准,而王城外的人又不知道为什么时间不准。四个兽头赔率不同,因此也造就了很多一夜暴富和输掉老婆的悲喜故事,不过,这些不是我要讲的重点。
这段儿旧事,倒让我想到了我跟我女朋友的初次相遇。那是三年前了。我们是在地铁上碰到的,当时人山人海,座位这种稀缺资源不用说是根本轮不到我们享用的。但是,车到了一站,停了好久,都快开了,正对着我的那个座位上,那个原本在玩连连看的小伙子,在一局胜利后,突然就跳了起来,往门外冲去。我一阵窃喜,正要坐下,突然一个姑娘一屁股坐在了那凳子上,快得我都没看清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。这就很尴尬了,因为我还保持着要坐下的姿势,根本来不及收住,屁股跟她的大腿不免有了亲密的接触。
这姑娘就是刘月微,当然不是那个公主,她只是一个广告公司的小文案。而我也不是那个聪明得秃了顶的恒大人,我是头发浓密的IT民工张小恒。
我们的故事没什么可说的,看了几场电影,吃了几顿饭,爬了几次山,滚了几次床单后,现在正在北京八环外的一个合租房里非法同居。
我马上就要讲到第二种流派,在此之前,请忘掉我前面讲过的每一个字。第二个流派叫做“拜尿派”,这个就不用顾名思义了。这个流派的老学究们固执地认为,白尾公主患有尿崩症。在他们的著作中,保留了三万龠这个概念,不过不是一滴泪,而是一泡尿。刘月微大概是最早践行每天八杯水的人物了,据载,她每天出门的时候,得有十八个壮汉抬着一只巨大的水缸跟着她。她渴了的时候,就得马上喝水,不然三秒钟之内就会脱水晕过去。
据说,公主喝起水来是有绝活儿的,她有一根巨大的木头吸管,不消说又是老木匠的杰作。这东西是能折叠的,不用的时候放在耳朵眼儿里,要喝水的时候就拿出来,按动机关,这吸管见风就长。公主把它伸进水缸里,但见水平面不断下降,不一会儿就形成了漩涡。公主喝水的时候,是不换气的,喝完,也不见腹部有一点点儿凸起——天赋异禀的公主就像一块能无限吸水的海绵。
每次公主出小恭的时候,都是一副人仰马翻的情景。公主因为小时候有次在逃难的路上尿憋久了,就得了尿急的毛病,具体表现为,不管在干什么都会站起来大吼一声:我要尿了!这话说了不到三秒钟,水龙头就开了闸。这也练就了公主的侍女——是的,还是那个侍女,她的名字不可考了,但是鉴于她的戏份这么多,我们就让她姓女名二吧——女二就练就了一身好本领。她一听到这句话,就马上从耳朵眼儿里掏出一个东西来,按动机关,见风就长,变成一只巨大的有着精巧滑轮组的木桶。公主就赶紧坐到上面那个凳子上去——不用担心公主脱裤子要几秒钟,据考证公主为了出恭方便,是从来不穿裤子的。公主打开水闸后,这滑轮组就工作起来,在水流的推动力作用下,上面的水车不停把底部的水抽到大桶里去。然后侍卫们就把这大桶就近运到四只瑞兽的某一只那里,再开闸放水。
据说这种木桶,女二的耳朵眼儿里藏了好几个,这主要是因为公主还患有慢性肠炎,经常拉肚子。很多时候,滑轮组会被一些不明的半流体卡住或者缠住,比如说没嚼断的韭菜叶子什么的,然后王城里面就会发大水,而城外就会停水。
为了解决因慢性肠炎造成的停水及水质不稳定问题,恒大人亲自发明了一个绝妙的过滤系统。他勒令全城居民,每人交出三两头发来。不得不说,这是个好主意,人的头发是很好的过滤材料。可是此地气候酷热,人们的头发都很短,每人三两是怎么也交不出来的。很多人就拿了一些别的东西来凑数。比如说人体其他部位的毛发或者染色后的骆驼毛。恒大人只负责想,并不负责做,所以他也不知道上交的毛发其实很多不符合规定。过滤系统工作了两三天后,有天他喝茶的时候,惊异的发现被茶水塞了牙。他拿过一根象牙签,从嘴里挑出很多奇怪的东西来,五颜六色的,卷曲的好像海藻一样的东西。他以为过滤系统出了问题,就跑去检查,不料遇上了刘月微。
恒大人初遇公主,两人小眼瞪大眼,相视良久。那时节正是阳春三月,江南草长莺飞,当然西域还是白雪皑皑。不过因为此地太过干燥,从来没下过雪,所以他们相遇的地方就是一个生土房子里面,光线昏暗,正衬得公主一双明眸熠熠发光,又衬得恒大人一表人才,脸上所有的痘坑和褶子都隐藏了起来。时年公主十五,恒大人三十八,这年纪虽说还压不了海棠,可一见钟情是不受年龄限制的。恒大人第一次见到刘月微,两人一句话没说,却好像说了一万句。
回到家里,恒大人马上休了自己的一百房小妾。刘月微却去面见父王,恳求赐婚。这本来是个挺好的结局,可没想到,父王正在跟一个神秘人会晤。其实也不是什么友好会晤,因为刘月微一眼就看到父亲脖子上架着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。原来此人是个外国使节,来求娶白尾公主的。父王当然不答应了,公主走了,崖城人民就没水喝了啊!这使节是个脾气直爽的人,就扯掉了身上的长袍,露出一身夜行衣来。他仰天大笑三声,就从耳朵眼儿里掏出一个物件儿来,见风就长,变成了一把大刀。使节兼刺客说:你不点头,我就要你的命了!
父王吓得裤子都湿了,他哆哆嗦嗦地说:唉呀妈呀,你瞅瞅,还整上兵器了!我点头儿,点头儿还不行吗?
君无戏言,刘月微目睹了这一切,回到寝宫大哭一场。据说,这就是崖城唯一一次大洪水的来历。
出嫁的时候,恒大人自告奋勇请命随行。等到了没人的地方,他就化妆成公主的贴身侍女,和女二一起跟公主去了外国。其实说是外国,却是恒大人的故乡。那国家的王城叫做止风城,国王叫做张大风,是恒大人的本家侄子。
这恒大人在止风城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物,也不难想象,他小时候聪明绝顶,也捣蛋绝顶,据说止风城的风就是他弄没的。十八岁的时候,人们再也受不了他的恶作剧,一致同意把他扔到那时还不叫崖城也不在崖城的崖城去。这恒大人经此一辱,没想到从此到发愤图强了,没过几年就在崖城混到了第二把交椅。
刘月微到了止风城,张大风惊为天人,一见倾心。婚礼据说进行了七天七夜,临近城邦都来争睹白尾公主的风采。张大风得意极了,可没想到,没过几天,就被人打上门来。七个觊觎刘月微的小国家联合出兵,围困止风城。止风城被围七七四十九天,苦战不降。止风城兵强马壮,又有额尔吉斯河穿城而过,再苦守三年都没有问题。
可是这个张大风,不知怎地竟又看上了刘月微的侍女。你以为他看上了女二吗?不,你太低估他的品位了。他看上了假扮侍女的恒大人。时年三十八岁半的恒大人,在张大风眼中,有着成熟女性的独特风韵。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,一场霸王硬上弓无声地上演了。其实也不是无声,据知情人透露,恒大人是一声不吭,可这张大风后来发出了痛苦的哀嚎。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可考了,总之这夜过后,人们发现张大风得了马上风,具体表现就是已经死得硬硬的了。你看,起名字这事儿,一定得慎重。
王死了,城自然就破了。刘月微和恒大人跟在逃难的人群中混了出去,从此不知所终。
我的女朋友刘月微其实也有一点儿像公主的地方,就是她患有一种叫做公主病的顽疾。早上,我上班早,她上班晚。每次她都说,我关门的时候,那“嘭”一声吵醒了她。在睡觉方面,谁也没有刘月微精细。我们住八楼,她连一楼的老太太起夜都能听见。你说这还让不让人活了?我们99%的架,都是因为她被吵醒了而吵的。只要不是自然醒来,她就会变身成为一种会炸毛的动物,同时有了尖牙和利爪。
我对她说:你这是公主病,得治。
说完这话,我就招来了一身的伤。疼得要死,我还得哄她。
她问:你说我到底是不是公主?
我说:是是是!你是天底下最美丽最高贵最可爱最迷人的小公主!
她笑了。问这话的时候,我们隔着厕所门。她在蹲坑,我在外面死皮赖脸。
她说:你不是喜欢写东西吗?那你写个公主刘月微的故事给我!我就原谅你!
我叫苦不迭:咱还是火锅电影一条龙好了!
她说:不,我就要看公主刘月微的故事!
这时,一阵响动后,一阵异香透过厕所门的格栅钻进我的鼻孔,于是就有了上面的故事。
继续说崖城的故事,不、公主刘月微的故事吧,你知道搞IT的都有强迫症,这第三点没说完总觉得有些坐立不安。
这第三个流派自称为“香肌派”,同时被前两个派别戏称为“拜汗派”。就是字面意思,没什么需要过度解读的。在这个流派的典籍里,崖城很热,人们都爱出汗,可是谁也没有公主会出汗。公主只在手心和脚底出汗,这让我想起了八九十年代曾经风靡一时的某种气功,也让我想起了现在风靡祖国大地的一种宠物。其实三个派别的典籍大同小异,王城里的那点儿事说起来五花八门,王城外都是兽头吐水,大家跑着接水。毕竟见到的人越多,就越不好编,史学家们还是很聪明的。
刘月微和恒大人逃回了崖城,发现父王正在阅兵,感动得眼泪哗哗地,崖城持续了快两个月的大旱终于得到了缓解。
父王终于把刘月微嫁给了恒大人。可是婚礼还没举行,就有人听到了消息,跑来求娶公主。来人带着三万铁骑,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。崖城无力抵抗,刘月微被抢走了。走之前,她对恒大人说:妾身此生唯君一人——算了,我还是把她的话原原本本写出来吧,她说:恒大哥,你说咱俩咋这么背呢?这帮孙子耳朵也忒灵了,早知道咱就不这么咋呼了,悄悄过日子谁能知道啊?唉,世上没后悔药卖啊!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,这辈子,我肯定会回来嫁给你的,你哪儿也别去,就搁这崖城等我,我要是不回来我是乌龟王八蛋!
恒大人也哭得一脸鼻涕:我等你!我一辈子等着你!
六百年后,刘月微回来了——不要问我她为什么活了那么久,史书里就是这么写的我有什么办法?再说,她这也没有创纪录呢,毕竟还有彭祖在那儿顶着呢——她老了,满头华发,眉毛和睫毛也白了,可是面貌和身材还和十五岁那年一样,没有丝毫变化。她也还是那么的仪态万方,毕竟,她是一个公主。这六百年里,她一共嫁了两百个丈夫,引发了一千二百次战争和两千四百次洪水。不过,她没有留下一个孩子,因为崖城有着诅咒般的生殖隔离。
那是个*昏,红日如血。她款款爬上通往崖城的那片陡坡,发现整个城市正在夕阳下被镀上了金色。越走越近,那熟悉的街巷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。可是,一个人都没有。她跑了起来,穿过四环的贫民窟,穿过三环的雷区,穿过二环的寺院,一直跑到了王城门口。那城墙上没有了健身宣传画儿,取而代之的是很多字,一面墙一个。她绕了一圈,发现上面写着:
小微,你个撒谎精,我等了这么久你到底死哪儿去了?唉,说到死,我看来是马上要翘辫子了。你走了以后,崖城大旱,王和我想尽了办法,也弄不来水。井打到三千米,喷出来的是一种黑色的油,喝了就翘辫子。所以,人都死光了,只剩下了我。我在你的寝殿里,你来的时候,一定轻轻推门,屏住呼吸。切记!切记!
刘月微扑到寝殿,用了半个小时,轻轻推开了门。她发现恒大人盘膝坐在她的床上,音容尚在,笑貌犹存。可是她知道,他已经死了。因为整个寝殿散发着萧杀的死亡气息。这时,她突然感觉到鼻子痒痒,控制不住地打了三个喷嚏。
第一个喷嚏打出,她看到恒大人的衣服、眉毛、睫毛、指甲都不见了;
第二个喷嚏打出,她看到恒大人的身体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具白骨;
第二个喷嚏打出,她看到白骨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飞扬的微尘。
刘月微哭了起来,她哭了七天七夜。那两条干涸的河床里,重新蓄满了汹涌澎湃的河水。一个不知道姓名的神仙正御风而行,看到这情景很是奇怪,就收了神通,跑到她身边,问她:你发什么神经啊?
刘月微就讲了她和恒大人的故事。神仙听完,掐掐算算,说:你和张小恒还有夙缘未了,如果你有心,就为他做三件事,你们日后定能重逢。
刘月微说:大爷你给我说说,我都照做。
大爷,不、神仙说:你这一世,都是为这一身皮相所累。下一世,你要为他洗尽铅华。
刘月微说:就是变丑呗,我愿意。
神仙又说:你这一世,高高在上,王权蒙蔽了你的双眼。下一世,你要为他坠入尘埃。
刘月微说:就是没有老爹这个靠山了呗,我也愿意。
神仙说:你还要去往昆仑之巅,为他流泪千百年,一刻不能停。等流够了眼泪,你就能见到他了!
刘月微问:这个简单,挤眼泪这事儿,我最拿手了。可我怎么知道就是他呢?据我所知,人转世了样子会变的!
神仙说:他会不小心坐在你腿上的,你留心,遇到这样的人,不要以为他是流氓,其实他是张小恒!
刘月微听完,拜别神仙,就跑去爬昆莱山了。
公主刘月微和恒大人的故事我编完了,就是迟迟不敢拿给我女朋友看。早上上班前,看着熟睡的她,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绝顶聪明的法子——自从写了聪明人张小恒的故事,我的脑筋好像也跟着开窍了——我轻轻开了门,轻轻挪到了门外,然后轻轻把钥匙插进去,手一拧,再关门,哈哈,果然一点儿声音也没有!
我得意了一上午。中午,刘月微打电话给我,声音温柔极了:小恒,你的故事我看过了,虽然屎~尿~屁多了些,不过,我喜欢!
我一阵傻笑。
她话题一转:对了,你今天是从窗子飞出去的吗?怎么没吵醒我?
我就告诉了她我天才的法子。她说:原来如此!可是你tmd为什么要多拧一圈?老娘被你反锁在屋里一早上了!
我顿时傻了:公主殿下我错了,咱们今晚一条龙好吗?
她说:不行!
我说:那怎么办?
她说:还得加上逛街!至少两小时,你拎包,不许喊累!
说完,一阵咯咯的笑声顺着听筒传来,我也跟着傻笑起来。
——遵命,公主殿下!
#2.隐秘婚姻
小妹又要带男朋友回家了,对于她这种屡败屡战的精神,我很是钦佩——这是第七个还是第八个来着?我逗她:先说说老妈的十大门槛儿,你这回的白马王子能爬过几个啊?
老妈在一旁瞪了我一眼:小潆眼光是不怎么样,可好歹还有人能看上她。你呢?我就不明白了,你比别人缺鼻子还是少眼睛了?
我一下子蔫了。我今年三十三,老妹二十八,都是剩男剩女中的战斗机了。关于我的问题,家里和家族里已经有了各种各样的猜测——关于我的性~取向和性~能力,反正都是围绕“性”的。不要脸地说,我这张脸还算看得过去——不信啊,那就参考一下小潆,她的老哥能差到哪儿去?
一到家族聚会,那简直就是我的受难日。一桌子山珍海味,我就没空下筷子。每个人都成了我的人生导师,争先恐后地来给我上课。就连我那个先上车后补票的小侄子,也一本正经地跑过来说:小叔,我可是过来人了,这婚结不结,不要紧,孩子得早生啊。打个比方啊,你就今年生,也比我们家浩浩要小八岁了。你说这以后,辈分不全乱了嘛!
我没理他,夹过一大块蹄髈,筷子的抛物线路过他的时候,手一滑,连汤带肉全糊他那新崭崭的白衬衫上面去了。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清理起来,我心中顿觉畅快了许多。
其实,我早就把艾美美带回家过,只不过大家都忘了。那是中考后的暑假,据说被称为人生三大*金假期之一。这么珍贵的两个月,我竟然强硬地拒绝了爸妈带我去国外逛一圈的要求,义正词严地搬回家一大堆书,告诉他们我准备全看完。
在他们带着那时还是个小屁孩的小潆走了之后,艾美美就每天一大早跑到我家来。
我们度过了特别快乐的一个多月。别想歪了啊,我说的快乐,基本来自超级玛丽通关啊、在游乐场射中了最大的玩具熊啊、还有超水平发挥做了一锅香喷喷的可乐鸡翅啊这类事。艾美美是我初中的同桌,我们俩是整个十九中最大的一股歪风邪气。初二下半学期确定关系后,我们就成了全校老师围追堵截的目标。可是,没有一个人手握翔实的证据,也就没人能奈何我们,连把我们调开都没有借口——艾美美的老爸是给班主任上了贡才让她坐到我旁边的,因为他笃信“近朱者赤”的道理,认为我能帮他的女儿提升成绩。其实这种想法跟相信吃啥补啥差不多,智商这东西,又不能传染——当然,这话可不能让艾美美听到,她可小心眼儿了。
那天我们正在玩游戏,红白机上面一个叫“火之鸟”的游戏,我们对于它的隐藏关着了迷,已经奋战了好几天。突然门口传来一阵钥匙声,接着我爸妈就冲了进来。他们看到我光着膀子、艾美美穿着我的t恤时,可能就已经万念俱灰了。其实这只是因为我家太热了,而吊扇又坏了,艾美美征用了我的t恤后,跑到卧室里锁上门才换上的。
艾美美站了起来,大家的眼睛又都跑到她的腿上去了。我的t恤太大,或者说她太娇小,看上去就好像她下半身什么都没穿一样。
她露出笑容,打着招呼:叔叔好!阿姨好!
没人笑,也没人回应她。一时间气氛尴尬极了。
我也站了起来,问:爸!妈!你们怎么……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?
我妈问我:这是谁家的孩子?
我说:这是我同桌。
我妈又问:她自己的衣服呢?来的时候就没穿?
艾美美说:阿姨,您什么意思啊?
我妈对她说:没人跟你说话,你闭嘴!
我说:妈,你干嘛呀!我同学来玩一会儿游戏机,吊扇坏了……
艾美美突然冲到卧室去,咣地一声关上门。过了可能不到十几秒,她就冲了出来,已经换上了自己的长袖格子衬衫,而她的短裤也终于终结了所有香艳的想象。
她看都没看我们愣住的一家人,推开堵在门口的小潆就冲了出去。
总之那次见面留下的,不是多么美好的回忆。后来我爸说:什么“爱美美”,她怎么不叫“爱漂亮”呢?她父母是做什么的?给她起这种名字,一听就没文化!教出来的孩子也一点教养没有!
后来我知道了,我爸妈虽然人在欧罗巴,眼睛可还盯着我们家大门呢!至今我也不知道是谁告的密,说我们家“住进来一个小姑娘,晚上可闹腾了”。反正从那以后,我见到所有邻居,就没给他们过一个好脸色。楼梯上遇到人,我从来都横冲直撞。看到拎着重物的老太太,我就慢慢地在她前面挪。很快,我就变成了“万教授家那个混蛋儿子”,后来简称“小混蛋”。我总觉得这是连着我爸一块儿骂了,可是我爸不知怎地就是没转过弯儿来,他也跟着这么叫。
我估计谁的恋情,也没有我跟艾美美处于“地下”的时间长。算起来,已经十九年了——其实一开始,我们也没有特别认真。十四五岁的年纪,对于感情又能有什么太深刻的认识呢?最初维系这段感情的,也许就是这种扮演地下*的感觉。
我们上了同一个高中,不用说,她爸给她交了挺多赞助费。可惜没在一个班,这给我们的地下联络带来了很多不便。那时候,还没有